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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家教-酒徒


  



  “小竹,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等我回来,娶我!”

  武安国无力的放开手,看着女友走向登机口,窗外停机坪上,波音飞机张开大口把女友娇小的身影吞没。转过头,看见未来的岳父正和蔼的看着他。

  “小武,我得和你谈谈。”岳父微笑着对他说。

  “嗯,叔叔,有什么话您只管说,我承受得起。”

  “你是一个好人,和我们家小竹很般配,我也对你很满意。岳父语重心长:“但现实毕竟需要正视,小竹那边发展需要的很多东西,你都不能提供,作为一个男人,你承担不起该承担的东西。”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武安国知道逃避不掉的现实终于来到了眼前,只是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

  “我有钱,叔叔,我现在的钱足够小竹我们移民后两人生活一辈子啊。”武安国突然想到自己在怀柔新开的徐记“日昇昌”总票号存的黄金,这个是中国最早的银票啊。他掏向自己的口袋,口袋里却空空如也。

  未来岳父的笑脸变得狞狰,周围候机的乘客也狞笑着走了过来,武安国这才发现他们都穿着蒙古人的服色,手里提的根本不是行李,而是带血的钢刀。他夺路逃去,却未料到脚下出现了一个万丈深渊。

  “小竹,我爱你。”武安国落下时,冲着波音飞机扬起的头,大声喊着,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师父、师父,你醒醒,”有人在推着他笨重的身体。我在哪,他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小姜晔熬得通红的眼睛。环顾四周,李善平、张五、朱棣、曹振等人都在这里,扑鼻的是草药的味道。

  原来是做梦,武安国想到自己已经是再世为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师父做梦也会哭啊,”小姜晔刮着自己的脸皮,不情愿的被众人挤到一边。

  “武兄弟,你终于醒了,燕王殿下已经守了你三天三夜了。”李善平怕武安国失礼,赶紧提醒。

  “下官参见燕王殿下。”武安国挣扎着欲下床施礼,被燕王一把按住了:“武兄不必客气,朱棣小命为你所救,为你尽一下心也是应该。”

  武安国正不愿起来,顺势躺倒,装作虚弱的闭上眼睛,心里暗自思量如何和燕王相处。如果按原来的历史,眼前还有些单纯的朱棣将来肯定是一个功业盖世的帝王,也是一个绝顶的暴君。靖难之役,天下忠贞之士为之一空,朱元璋开国时利用的民族感情就此烟消云散。华人之间的残杀比外寇还凶残的现实,使整个国家从此失去了凝聚力。不理燕王,也不是办法,毕竟自己所辛苦创造的梦想,根植在朱棣的领地上,等到燕王主管了封地,权谋可以轻易轧碎繁华。改变他,可以吗?让一个从小就高高在上,被人捧在天上的王子认同平等、自由的观念,认同国家与人民的平等关系,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纷乱的思绪困扰着他。目前正在做的,现实一点儿的事,就是改变这个时代的产业结构,通过自己和周围的人生活的变化来影响人们的观念。至于将来改变的历史中谁做皇帝,是民族国家还是民主国家,就让时间和命运去解决吧。自己只不过是冥冥中安排的一点催化剂,加快了时代变革的进程。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国家将在一定时间内远远地领先于世界,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伤心而无奈的离别了。

  “王爷放心,武典史是太累,脱了力,多休息几天,就无妨了,我已经在先前的药中加了大补之物,这百年难遇的蛟筋正好派上用场。”被朱棣匆匆喊进来的大夫切过武安国的脉,起身回报。

  “我们先出去吧,让武兄多休息一会。”在朱棣的招呼下,大家退出了门外。武安国见大家离开,起身站到了窗口,通过玻璃窗向外望去,上午的阳光渐渐的把屋脊上的残雪融化成水,一滴滴流下,在房檐上有凝结成冰锥。这所房子是他今年夏天盖好的,用了水泥、钢筋、玻璃、瓷砖等所有新发明的材料,装饰得不是很豪华,但很别致,共三层。在二楼的卧室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的街道。

  凄凉的喇叭声音从街道的一端传来,一群人人身穿白衣,纸钱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飞舞。不知谁家在出殡?武安国仔细再看,人群里边有几个身影他很熟悉,有几个竞是本县的儒林人物,郭璞和王浩、李陵穿着白衣,走在送葬队伍的前头。

  是怀柔乡勇的灵柩!这长长的一队,都是因为我指挥不当而死的。武安国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醒来时不见郭璞,今天是第三天,勇士们要入土为安了。他们是为了保卫家乡而死的,所以县里面的百姓自发给勇士送行。

  我要送弟兄们一程,武安国退开房门,冲下楼去,跑到街道上。把守在客厅里的众人吓了一跳,都纷纷跟了出来。

  武安国冲入人群,走到一个杠子手身边,伸手把抬灵柩的杠子移到自己肩上。大病初愈,饶是他体力够强壮,也晃了一晃。“使不得呀,大人!”人群中几个长者连忙让队伍停住。

  “使得,武某无能,累死千军,理当做这给勇士抬棺之人。”

  “大人,使不得,若非大人,四万蒙古军到来,我怀柔早就和北口城一样了,大人大病初愈,不可再受此累,停手啊,大人。”人群中几个读书人感动的哭出了声音,有人带头,呼啦啦人群跪倒了一片。

  “不要跪,都起来,起来,死去的弟兄和鞑子拼命,就是为了让大家再也不向人屈膝,起来呀。”武安国虎目中热泪滚滚而下。追武安国出来的张五、李善平等人知道再劝也没用了,推着轮椅加入了送葬的人群。十三郎伸手接过了另一只杠梢,王浩、李陵走到了武安国身后,共同抬起了第一口灵柩,给牺牲的勇士以最高的敬意。

  朱棣带着随从跟到了队伍之后,他不想张扬王爷的身份,大家不知道,也无暇顾及。在凛冽的寒风中,纸花飞扬。

  这是一个奇怪的城市,朱棣心中暗想,临近边塞,却有着不下于扬州的繁华。街头很少见闲人和乞丐,治安很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这里得到了非常好的体现。并且这里没有其他地方那样,有那么多穷人,从街上的行人衣着上就能看得出来,人们相对比较富足,前日和郭璞问起县政,这下弹丸小县的税收在全国也名列前茅,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个县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工商,而非农业。这么多的商人云集,并没有见农夫喊不平,用郭璞的话来说,就是除了官府田赋外,私田出租,田租不得高于两成。“其实也无法再高,我这地方地广人稀,高了就没人租了,有了水车和精钢的锄犁,也用不了太多人,基本上是旱涝保收。”

  前几年朱棣被皇帝送到凤阳,曾亲眼目睹农夫的辛苦。鱼米之乡的百姓生活,居然还不如这边塞小城。这无怪徐大将军力荐这两人。自从前几日被武安国从战场上救下,朱棣回来后就仔细观察了怀柔的一切,把这些一一记在心里。他上表向皇帝朱元璋报捷,把战场如实的汇报了,然后写了私信,把自己在怀柔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自己的老师宋濂和父亲朱元璋。他想报恩,想送一个大富贵给郭璞和武安国,年青的他还不知官场的凶险,不知自己即将把救命恩人推到悬崖边,稍有差池,就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时间已经不多了,经历这场战争,怀柔不可能不引起朝廷的震动。这个时代的政治家们在所谓的儒家道德层次上的考虑远远高于国家利益,不可预知朝廷会怎样看待怀柔的这些新生事物,只能尽量的规避风险。不管他愿不愿意,和当权者斡旋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而以他这二十一世纪的思维方式和不羁但有些懦弱的个性,前途凶多吉少。拖着疲惫的身躯,武安国挨个会见了各种实业团体的股东,把和自己相关的产业分流出去。打了胜仗,反而要低价转让自己的股份,大家都认为武安国烧昏了脑子。但看他一脸赤诚,也不忍拒绝。“大概武典史缺钱吧,但没见武典史要做什么啊,高人行事,凡人是猜不出的,不如买一些股票现实。”大家心里这么想。通过半公开买卖的方式,几天之内,怀柔县又多了很多小股东。经过一番整合,终于在朝廷没有反应之前,把各个商行、厂矿分成了几大利益集团,按武安国的建议,称为某某集团公司。

  木器、染料行业的大股东变成了杨老汉,冶金制造等相关行业归了张五哥。人们都说二人命好,在井边捡回了财神爷。“我那天怎么没想起来去打水呢!”有人开玩笑地打趣张五。玻璃行业被徐志尘买下,其他陶瓷、建材等林林总总,也都名花有主。

  买主不乏附近几个县的读书人,经过两年的时间,北平儒林对实业的看法已经有所改观,怀柔义学里在武安国的下意识推动下,有几个寄宿在这里的儒生已经开始重新诠释儒学真意。在他们的学派中,大圣先师并未主张歧视工商业,并且主张博采百家之长。亚圣也主张尊重民意,不是有“民为贵,社稷次之”这句话吗!而把读书人团结到新兴产业中,是武安国经过深思而安排的关键一步。

  尽管武安国开出的价格很低,仍然有很多股份留在他手中没有卖掉。而他的现金,已经够买下半个北平。强行给郭璞、李善平、张正心、姜晔、曹振等人塞了些股票之后,武安国把剩余的股票捐给了学校,作为学校发展的基金,学校里面已经建立了实验室,老师和学生们可以在那里尝试自己的想法,有了新的可获利产品,很快就会被消息灵通的商人买下,所得学校和发明者均分。如果形成良性循环,不出十年,学校就可以靠自身的力量独立生存了。

  经过这些安排,武安国终于可以放心的筹划如何同朝廷交往。“即使将来自己出了问题,这几年的努力也不会跟着被毁掉。种子已经撒下,就看什么时候它能长成参天大树了。”

  而燕王朱棣,这些天则忙着处理军中事务。在获胜的当天,这个年青的王子充分显示出他的军事才华。命令疲惫不堪的怀柔乡勇负责打扫战场和收集俘虏。御林军和其他两县的乡勇,连同怀柔炮兵则被安排在千户王正浩和季沧海的带领下穿过山谷,追击残敌。追出不远即缴获了蒙古人压后的辎重,蒙古溃兵不敢再回头,辎重都没带就逃向了北口城,准备凭借城墙拖延时间。被屠戮过的北口城已经没有了百姓,正好使随后赶到的张正武没有后顾之忧。架上火炮,张正武把复仇的炮火尽情的倾泄在城头上,一个多时辰,城墙多处倒塌,御林军百户李尧一马当先冲进城去,见人就砍。杀红了眼的御林军和众乡勇几乎同时冲上,蒙古残兵除少部分开溜较快外,几乎被全歼。北口城的未干的鲜血让明军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王正浩带兵回师时,没有带一个俘虏。

  从石门谷伏击敌军开始,到北口城收复为止,此战,三个县的乡勇和御林军共歼敌四万余,是一个少有的大捷。周衡和林火风的队伍几乎没有损失,其他两支人马则损失很大。御林军伤亡过半。怀柔乡勇一整连骑兵,生还不到六十人,几乎人人带伤,步兵情况稍好,也有三十多人牺牲。死亡人数在朱棣眼中并不重要,他高兴的是自己初次作战就取得这样的战果。尽管他不是很理解武安国为什么对阵亡几个将士耿耿于怀,但还尽量学着武安国的样子,他认为这样至少可以让将士用命,是一个合格的统帅不可缺少的天分。在朝廷下达新的命令前,朱棣把御林军就驻扎在怀柔城外,特地从北平府调了银子,向李善平和张五定购了整支御林军的装备,每人三眼火铳和马刀各一把,盔甲一身。并且破天荒地不是征调,而是入乡随俗的购买,给足了武安国面子。这个订单足够李、张两个人的公司加班加点忙活一个月。李善平的军工厂原本就属于半官方性质,每支火铳上都有编号,利润虽高,但除了衙门,哪里有什么订单。因此这次这笔货做得格外用心。

  因为亲自见识过火器的威力,朱棣对此非常热衷,只要有时间,就要练上几下,没几天已经能左右开弓。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在战利品的分配问题上,朱棣又送了武安国一个人情。御林军缴获的辎重,鉴于大明军令,必须造册上缴。而水淹蒙古军时剩下的五万多匹战马,则属于团练们缴获,朱棣认为理当由武安国来支配。他也想借机看看这个据说是北平第一富人是怎样分配这些财产。让他大开眼界的是,武安国把其中四成变成了现银,奖励给了怀柔众乡勇,并从中拿出一部分酬谢了来援的其他两县乡勇。剩下的六成,则按当时组建乡勇出资的多少,分给了投资人。明初马贵,每个投资人的回收都是投入的数倍,眉开眼笑。朱棣仔细思量,对武安国更加佩服,这样一来,下次再组乡勇,还不是人人都会出钱出力?高,实在是高。中原百姓厌战者多,有时宁可忍辱负重,这回看到战争的好处,可能会稍稍改变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武安国不太懂礼节,朱棣和他交往经常忘掉王爷的身份,所以两人相处还比较愉快。让朱棣更佩服的是武安国给乡勇买保险这件事,武安国告诉朱棣,中原士兵怕死,并不是缺乏勇气。而是一旦本人出了问题,世代务农为生的家中就少了一个劳动力,没人照顾家人。所以必须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让他们奋勇直前。尊重他们的生存条件,比用什么来鼓动他们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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